武侠小说白鹤娘子后传2
二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大鹏村因大鹏山而得名,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,武小顺远远望去,大鹏山状若大鹏,活像一只大鹏展翅欲飞。走近一看,山上布满了苍松翠柏、婆娑绿竹,山下还有花季已过的桃树李树。耳闻袅袅炊烟中传来的阵阵鸡鸣狗吠,武小顺顿时忘了疲劳和伤痛,自言自语道:“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呀!”。 林医生一家就住在大鹏山下,林家是一座二层小楼,由砖石混合砌成。可以看出,这在当地肯定是殷实人家。 武小顺虽然有多处皮外伤,但他本就身强体壮,加上林医生的精心调理,三天后已经不影响他练武了。这时,林医生诚恳地对武小顺说:“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,我就直言相告,我的武功虽然不如医术,但也算第五代传人了,跟吴水清等人同辈。我可以教你一些白鹤拳的基本功夫,若想深造,以后找机会我给你引见独脚鹤的陈云姗。”武小顺一听“陈云姗”的名字,心里就有异样的感觉,不知是喜是忧。林医生见武小顺表情有异,以为他有畏难情绪,便安慰道:“没事的,陈云姗这人还是单纯善良的,再说我还是她的大姐夫呢。”“她的前头有六个姐姐”林医生补充道。 见林医生古道热肠,武小顺便不再隐瞒,把当初他们武家父子如何到玉锦镇比武斗狠,如何暗算白鹤娘子陈云姗等情况和盘托出。当然,他与罗红玉的交往一事就略去不说了。林医生听后并不吃惊,反而进一步宽慰他说:“玉锦镇比武的事情,我听说过。当时我因为要照顾两个危重病人无法抽身前去。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圣人有言:‘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。’”见武小顺心情稍好,林医生又劝解道:“孩子,你现在可谓孑然一身,未来的路还很长,记住我的话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!实际上你的本质是好的,我不光会看病还会看人。” 从这一天开始,武小顺就在林医生的指导下,再次习练白鹤拳。实际上,很多动作、套路武小顺已经从许世盛那儿学过,但林医生教得更细致更认真,也更形象,比如对于白鹤拳的“吞吐浮沉”四大要领,他这样解释:“吞如老鼠等猫,吐如虎子伸腰,浮如白鹤欲飞,沉如落地生根。”更主要的是,武小顺这次学习的心态不同,因此收获自然更多。 几天前,林医生的女儿林慧真在病床上得知在洪水中甘冒风险、救回自己性命的是泉州人武小顺,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。精神稍加恢复,首先就对他讲述了那一天洪水遇险的原委。原来,永春的桃溪流经大鹏村,直通东关桥。村里的人大多把猪舍建在溪边草地旁。那天她去喂猪,遇上洪水暴涨,她想把自家的两头小猪赶往高处,谁知连人带猪一起被洪水卷走了。好在自己略懂水性,否则,在洪水中漂浮将近两公里,就是神仙也回天乏力了。 几天后,林慧真身体已恢复如初。对于借住家里的一表人才的武小顺,不要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,即便是陌生人,她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,就巴望他一直住在家里,这样才好。自然地,林慧真把“小顺哥”叫得一天比一天甜,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。 少女的情窦初开,这一点林仕和许时夫妇也看在眼里。许时就对她的丈夫说:“慧真已经十六岁了,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。应该征求一下小顺的意见,然后让他的至亲或长辈来提亲,把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。” 林医生觉得妻子言之有理,一天傍晚,在指点完《螳螂照日》这一套路的技击要领之后,他特意提起了小顺的婚事,并说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他。武小顺简直喜出望外,但又觉得自己不配,又不好推辞,就借故说:“母亲过世不到一年,婚配之事至少应在三年之后。”林医生虽不情愿,但小顺的话体现了年轻人的孝心,也不好再说什么。 中秋佳节晚上,一轮圆月高挂天空。月光如水银泻地般柔和美好。林仕、许时、林慧真和武小顺在厝前的空地上品茶赏月。他们喝着佛手茶,吃着金桔、榜舍龟和月饼,谈天说地,其乐融融。突然,林慧真在父亲的授意下,拿出了牛皮纸装订的小本子,甜甜地说:“小顺哥,你看这是什么?” 武小顺接过来翻开一看,是《八分寸法》的拳谱,共有七十一式,有的动作名称像“狗子朘身”“砧鞋出线”“电母闪烁”“雷公上树”“蜈蚣吐珠”“秋风扫地”“流星赶月”“白鹤吻嘴”还是第一次听说,看来白鹤拳真的是博大精深,当初许世盛对自己留了一手。 林医生解释说:“《八分寸法》是白鹤拳精微的高级功夫。“八分寸法”其意即为假手上八个动作之名,以腰为轴,行“消迭收除展转反侧”寸劲节力发放方法之实。陈云姗的“独脚鹤”把它分为《单八分》《双八分》,“白半鹤拳”则叫做《小八分》《大八分》,实际上大同小异,功法原理是一样的。”林医生又说:“小顺,明天我们就开始练《八分寸法》吧。”这一番话就先让武小顺高兴得“辗转反侧”,难以入眠。 秋后的一天,武小顺和林慧真相携去逛五里镇。这五里镇在闽南地区是重要的小商品集散地,因镇街有五里之长而得名,难得的是街道全用青石板铺就,两旁的房厝全是木材建成,年代久远,古色古香。街中心的环岛一向是艺人表演的最佳场地,吸引着无数过往行人的眼球。 武小顺和林慧真来到环岛处,这里已是人头攒动,打拳卖膏药的、耍猴的、唱曲的各展其能,热闹非凡。 对于“打拳卖膏药”的,人们早就用“拳头(闽南话指“功夫”)是真的,膏药是假的”给了定论,武小顺并不感兴趣。他跟着林慧真去欣赏唱曲艺人的演唱。 唱曲艺人可能是祖孙俩,男的五十多岁,女的十岁左右。男的二胡拉得极好,女的嗓音甜美,他们不时博得阵阵掌声。小女孩唱完《因送哥嫂》,又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唱起了《孤栖闷》,声音婉转凄凉,令人动容。然后,小女孩就把托盘端到围观的人们面前,恳切地说:“各位乡亲,在家靠父母,出门靠朋友,请大家有钱的帮个钱场,没钱的帮个人场,谢谢乡亲们了!”小女孩说的虽是套话,但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口中说出,却很能打动人心。人们纷纷掏出铜钱,解囊相助。武小顺和林慧真也赶快摸出了一把铜钱放到托盘上。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一下子给了三个银元,让小女孩感激不尽。 当小女孩把托盘端到四个穿着清一色的对襟粗布短褂的壮汉面前时,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:“老子在田里辛辛苦苦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钱,你们凭什么?”说完,居然把三个银元抢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。 “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抢劫吗!”武小顺气炸了肺,是可忍孰不可忍,他一下跳进场子,喝道:“欺负小女孩算什么本事,有种的来欺负我呀!”四个壮汉闻言一起向武小顺扑去。武小顺不慌不忙,见招拆招。而且有意把刚学来的“八分寸法”用了上去。“狗子朘身”“砧鞋出线”“电母闪烁”“雷公上树”用起来得心应手。林慧真见小顺哥应付自如,就不上场,只是大声提醒道:“小顺哥,他们是白半鹤拳的,小心了。”武小顺轻松应答:“知道了,一会儿就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。”他嘴上说话,手底可毫不放松。那领头模样的一招“鹤翅横扫”,带着掌风迎面扫来,武小顺左手“蝴蝶直飞”化解了来招,右掌化拳从中线疾出“电母闪烁”,右拳击中了对方的鼻梁,对手立时鼻血直流,退了下去。四个壮汉中有一个绰号叫“狗儿”的,已经认出武小顺就是当初在玉锦镇摆擂叫阵、所向披靡的主,赶快溜之大吉,向师傅苏昌辉报告去了。剩下的两个哪里是武小顺的敌手,三下五除二就让武小顺打得趴在了地上。 “白半鹤拳”的掌门人苏昌辉今天闲来无事,特意从观山镇来到五里镇闲逛。当他听了“狗儿”的一面之词,说当年摆擂的泉州人武小顺恶意伤了自己的徒弟,便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。苏昌辉怒不可遏地来到现场,也不听武小顺的解释,一上场二话不说,对着武小顺就是一个“虾蛄弹”。武小顺见状有意试探一下对手的功力,也同样用了一个“虾姑弹”:两臂在胸前弯曲,双掌掌心向下,疾速向前弹击。两人四掌碰撞的那一刻,发出了“啵”的一声闷响。苏昌辉只是上身晃了晃,武小顺却是后退了一大步。苏昌辉趁势踏步上前,使出一招“进步虎子伸腰”,这是一招二式,他双掌用虎爪朝对方劈脸抓下,武小顺头一偏躲过;苏昌辉又化爪为掌,双掌在胸前以“推窗望月”式向前劲推而出。武小顺明显感到这一次的掌力比“虾姑弹”要强劲得多,急忙用白鹤拳的“摇”字诀,以一招“青龙出水”(中盘摇)化解。苏昌辉借势旋转三百六十度,活用了一招“走马回枪”,猛喝一声“咳”,右拳直捣武小顺心窝。武小顺匆忙中用了一招“美人照镜”,双掌掌心朝内,同时向外拨出。他身体略偏,左掌勉强格开了苏昌辉的右拳,接着,用一招“仙人摘桃”,朝苏昌辉胸部抓下。苏昌辉可能觉得受了侮辱,直接跳开,不予招架。 武小顺自己也觉得一愣,有些不好意思。趁着武小顺一愣之机,苏昌辉身体腾空跃起,右脚脚跟向武小顺的面门蹬去。武小顺知道这招是“猛虎过涧”,马上“孩儿倒地”,身体后仰,臀部着地,两掌撑地,左脚屈膝着地,右脚脚跟向正在下落的苏昌辉猛然蹬出。没想到苏昌辉居然在空中硬生生收回右脚,与武小顺踢出的右脚对撞,并借力跳向一边。 这样你来我往,转瞬间斗了几十招。苏昌辉招沉力猛,步步紧逼;武小顺全力应对,不甘示弱。渐渐地,苏昌辉占了上风。这时,他才怒容满面地说:“当初你们摆擂的时候,我正好到福州探亲访友,便宜了你们。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无知小儿。”武小顺已不敢分心说话,只能见招拆招,并伺机进招。但他终于明白,白鹤拳的各种招式在这个老者面前都不管用了。苏昌辉对白鹤拳太熟悉了,而且内功修为远在武小顺之上。 武小顺知道,若用“毒血金针”还有取胜的可能,但他早已不屑于使用这种歹毒的暗器了。怎么办?他灵机一动,故伎重演,用地躺拳对付白鹤拳。“醉狗撞钟”“武松伏虎”“天犬滚珠”“狂风扑面”“海底朝天脚”“鸳鸯连环腿”,地躺拳的各种招式一路使开,武小顺得心应手。开始,效果不错,很快,武小顺又明显处于下风。 “小顺哥,我来了!”武小顺听到林慧真大喊一声,却只听声音不见人来。武小顺心想,没来也好,即使两人联手,也敌不过这老头,反而让他们两家从此结怨。 难道林慧真真的舍得让小顺哥挨打了吗?不是的。她正要跃身而出时,有人拉住了她,让她动弹不得。林慧真回头一看,简直喜出望外,原来是她的难得一见的七姨陈云姗。陈云姗说:“先不急,武小顺还有一招‘狗急跳墙’没使出来呢。” 谁知武小顺已经被苏昌辉逼得在地上狼狈地滚动,使不出“狗急跳墙”来了。见此情景,陈云姗才高声喊道:“苏师傅,能不能看我薄面,饶了他?”苏昌辉闻言立即停手说:“既是白鹤娘子说情,我就给你一个人情。”言外之意就是,你白鹤娘子欠我一个人情。苏昌辉说完便扬长而去。 你道苏昌辉为何如此爽快?一是他对白鹤娘子心存忌惮,二是与武小顺一番较量之后,他已挣回面子。 武小顺心里觉得非常窝囊,明明是对方抢劫在先,那老头却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便打。也怪自己学艺不精,还要欠白鹤娘子一个人情。他在白鹤娘子面前,百感交集,不知如何是好。 见武小顺沉默不语,有些垂头丧气,白鹤娘子便嫣然一笑说:“这下子知道什么叫‘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’了吧,一个人武功再高,也不可能没有对手的。”“不过,你今天的做法倒真让我高兴。这叫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’,有血性的男子汉就应该这样!”停了一会儿,白鹤娘子由衷地称赞道。 武小顺得到白鹤娘子这样的评价,虽然被打得灰头土脸,却快要飘飘然起来了。他甚至觉得这顿打挨得值。不过,他马上又平静下来。继而恳切地对白鹤娘子说:“我是真的喜欢白鹤拳,我愿意拜你为师,不知你肯否答应?”白鹤娘子想了一想,认真地说:“拜我为师倒是不必,我懂得的都可以教给你,我们还可以互相切磋交流。因为,你现在的确是一个好人!” 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,白鹤娘子就住到她的姐夫林仕的家里,专门指导武小顺和林慧真练功。武谚云:“练武不练功,到老一场空。”白鹤娘子首先要求他们练习“鹤定桩”。“鹤定桩”分两步练习,第一步在地面站桩。两脚开立,宽度为自身的一肩半宽,身体子午端正,两手为“平手昭阳”,两腿做到“內腿收起,外腿放落”,两脚十趾抓地,眼睛平视前方。呼吸则采用“逆腹式呼吸法”。同时,还要做到“起丹田落尾椎,现八卦落排梯”(闽南话)。第二步在板凳上站桩。要领与第一步类似,唯强调头部的虚灵上顶。板凳的规格一般为,高度一米,宽度为本人脚的长度或略宽,长度为本人一肩半宽或略长。长时间练习“鹤定桩”,可以做到强身健体,气定神闲,落地生根。 不久,白鹤娘子要求他们同时练习“绿豆功”。该功法要求,用二十斤绿豆装在木桶里,以“鹤翅掌”插绿豆,同时呼气;接着,用“鹤爪”猛抓绿豆,同时吸气。左右手交替进行。功法简单,效果很好。持之以恒,指力强劲,倍增白鹤拳掌、指的威力,击打在对手身上,对手会有“遇鹤如电”之感。 白鹤娘子强调说:“练‘绿豆功’要循序渐进,不能一味蛮练。一要配合‘内功心法’,二要配合‘洗手金方’。内功心法先不必急,‘洗手金方’练完就要用它洗手,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。”说完,她拿出了一张写有“洗手金方”的牛皮纸。武小顺接过一看,但见上面写着: 当归、红花、生芪、桂枝,以上各六钱半;泽兰、川芎、乳香、没药,以上各5钱;伸筋草、一条根、梅花入骨丹,以上各10钱,以高度白酒5斤浸泡,密封于陶罐或瓷罐中,七天可用。 武小顺、林慧真依法炮制、施用,感觉效果甚好,连手部皮肤也比原来更细腻。 一个多月后,白鹤娘子离开了大姐夫家。武小顺、林慧真却是常练不懈,明显感到功夫不断增长。有时他们就想,白鹤娘子不知何时能够传授她所说的“内功心法”。 赞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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